二
“对不起，我，去下……洗手间。”她故意用含糊的声音说着。起身时，又故意装作双腿酸软，身体发飘，脚下“不小心”一绊，险些摔倒……
调整好纷乱的心绪，她再一次走进包房。
不料，一双有力的手臂拖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，然后，她的身体被紧紧拥住。
他云淡风轻答：“所有人都看出我想怎么样了，你别说你看不出来。”
刚刚开席，她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垫垫底，众人便频频举杯，且每次都有各种理由带着她，就连那两个小天后和新人也看清了形势，一个劲儿敬她酒，还一口一个前辈，叫得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人老色衰了。
结束了不甚愉悦的交谈，他们重新回到包房。
她何尝不想借着这个机会上位，可是，任何机会都是要付出代价的……
他是唯一一个帮她掩盖的。
谁都知道所谓明星饭局，吃的就从来不是饭，是局。
“他真的是你的影迷，他的手机里存了很多你的照片。”一边肥头大耳的老总很知情的口吻帮着补充。“简小姐，你今晚可要多敬他几杯！”
“……”他还是这么了解她。
他果真接着忽悠了：“我说真心话。要不是你品性高洁，出淤泥而不染，你早就成咱世纪传媒的当家花旦了，什么金像，金鸡，哪轮不到别人……”
“忍？！你说的容易，你忍一个我看看。”
一杯红酒出现在她眼前，不必抬眼，她也能从那修长的五指看出端杯的人是谁。
……
后来她才知道，这位肥头大耳的老总就是《上位》的投资商刘总，他因“偶然”在郑伟的手机里发现了她的照片，得知他对她“情有独钟”，便马上安排了这个饭局，希望可以借机拉近拉近关系。只可惜，他选错了人，她在这方面从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
她热情洋溢地伸手拿酒瓶，欲给他倒酒，他却抢先了一步，在她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红酒，鲜红的色泽流转于晶莹的杯壁，酸涩的葡萄香充满侵略性地袭来，刺|激得她的鼻根也酸涩起来……
她坚定摇头，声音也不含糊了，“怎么好麻烦您呢，郑处长。”
她深深吸气，努力去想象一些开心的事，比如她的演艺生涯从今日起逆转，她将会从二线爬上一线。这么想着，心境顿时开阔许多。
仰起头，把一杯红酒喝尽，将所有的心酸混着红酒一起咽了下去。
李勋迫不及待跑去跟刘总汇报，刘总听着李勋的耳语，点头如捣蒜。
刘总更是屡次和她撞杯，各种明示暗示，让她务必陪好郑处长，只要把他陪高兴了，《上位》的女主角就是她的。
数不清喝了多少瓶红酒，后来，她真的有点醉了。头沉甸甸的，连思维也有些混乱，好在意识还清醒着。她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把她灌醉，所以晚醉不如早醉。
“是吗？这么说我卖亏了？！这些奸商……”她将痛心疾首后悔万分的表情演绎的十分到位，之后还不忘补充一下很有建设性的意见：“要不，你明年送我生日礼物时顺便附上发票，我直接去退货，方便多了。”
她转眸一个风情的笑。“我的大恩大德，你可要铭记于心呐！”
在众人暧昧含蓄的注视下，她被他半拖半拉，半拥半抱出了包房。临出门前，她还接收到刘总赞许的目光，估摸着女一号的角色离她已经不远，触手可及。
“……好！”
简葇受惊般挺直身体，哪顾得上什么“双腿发软”，“身体发飘”的戏路，用尽全力挣扎。无奈人家四年的军校不是白念的，一双手臂钢筋铁骨一般牢不可摧，反倒在她的奋力挣扎下搂得更紧。
认识完其他几位老总，又和经纪公司的高层热络地打了招呼，简葇毫无意外被安排在郑伟旁边。
“不麻烦！这里太大，我怕你回来时迷路，走错了地方。”
“忘不了，忘不了！”
这一次，简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战场的，喝得要多豪爽有多豪爽。反正该发生的她阻止不了，与其清醒地面对，不如让自己醉得人事不知，这样就不必努力去忘记。
……
因为他的工作性质比较敏感，李勋没有说出来，巧妙地话锋一转：“不用我介绍你也肯定认识吧？”
熟悉的味道漫过鼻端，是清凉的薄荷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道……
……
他永远知道怎么打动她。就像她永远知道，怎么刺痛他。
他薄唇轻抿，“那是我让人在法国定制的，独一无二。”
“不用介绍了，”郑伟也很自然地起身，握住她的手，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：“简小姐的演技，我终身难忘。”
“当然认识！怎么会不认识呢？”简葇自然地伸出手，谄媚的表情演得那个炉火纯青。“郑处长，以后还要拜托您多关照啊！”
“……”她放下正欲端起的酒杯，听他说下去。
这也难怪，她不止一次给他制造过烂摊子。
她笑着端起酒杯，回应，“谈妥了！所以，今天晚上，我一定舍命奉陪到底！”
压下满腔积怨，她决定直奔主题。“你到底想怎样？”
转过长廊，到了旁人目光所不及之处，他才放开她，顺手为她理好因费力挣扎而凌乱的发丝。
“我陪你去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。
李勋看她微笑着玩着手中的红酒杯，若有所思，以为她有点被打动了，更加不懈努力：“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，可这一次，你就算自己不怕被封杀，也考虑考虑我，我上有老下有小的，我的饭碗就全指望你了！”
他这边滔滔不绝，正决心不达目的誓不闭嘴地说下去，谁知简葇直接丢过来一句：“行，我去！我肯定把人陪好了……不过，我要演女一号。”
她不敢去看他的表情，依稀听见他的呼吸沉了许多。
没有回答。
冷静想想，问了又有什么用。人家有权有势有个好爹，人家乐意招惹谁招惹谁，她一个二流的小演员，有什么资格什么本事反对。
“我知道你有底限有原则。可这个刘总的面子你不给就算了，上头特意交代，郑处长千万千万不能得罪。我的好姐姐，算弟弟我私人求你，你就忍一忍，勉强应付一下，你的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！”
沉默了十几秒，他扫了一眼她食指上耀眼的蓝宝石戒指：“我送你的生日礼物，喜欢吗？”
她大大小小的局也应对过不少，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应付的。
对于这个话题，她丝毫没有防备，怔了好一会儿，才甜笑着回答：“喜欢，很值钱。我卖了五万块，够我妹妹两个月的生活费了。”
她明白，他只会为自己在意的女人这么做。可她不明白，经历了这么多事，过去了这么多年，他为什么，还在意她？
“条件谈妥了？”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。
“郑处长，这位是……”
简葇瞄瞄着身边的人，从头至尾他只安静坐在她旁边，悠闲地品着红酒，冷眼旁观着她措手不及的应对。好像在这场酒局中，他只是个局外人，与这满桌晦暗不明的牵连毫无关系。
“我当然知道你今晚的目的。如果只是今晚，我可以陪你。”她尝试了两次，依然无法面对他深不可测的目光，转开了视线，“反正陪谁都是陪，我无所谓……我是想问，过了今晚呢？你能别再这么关照我么，我简葇福薄，承受不起你这么关照！”
她反射性退开一步，第一个念头就是对他大吼：为什么是我？！你郑伟身边从来不缺女人，比我年轻比我漂亮，还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，为什么还要招惹我？！你明知道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？！
公关部的李勋一见她进门，马上迎过来为她引荐各位大人物，那迫不及待的架势，好像生怕她又扭头走了，留下烂摊子给他收拾。
他也没对她有丝毫逾越的行为，唯一的一次身体接触，是将她快要滑落的裙肩拉回原处，及时避免了她的不慎走光。在饭局逢场作戏了这么久，应酬的男人哪个不是一双色眼绕着她的胸前的峰峦打转，恨不能把她的衣服都扒了，大饱眼福一番。
“我是真想忍一个给你看看，可惜我没有姐姐你的风华绝代！”
简葇在洗手间里重新描眉画眼，涂了个烈焰红唇，还补了个浓重的深咖色眼影，原本清丽的脸全被妖艳掩盖住。
“忽悠，你接着忽悠……”
李勋第一个为她引荐的就是郑伟，“这位是郑处长……”
喝到气氛热烈时，李勋坐到她旁边来，凑近她小声说：“刘总想吃过饭在去KTV玩一玩，他让你一定要去，陪陪郑处长……”
她干笑两声，“哈哈，郑处长过誉了。”
李勋惊喜万分，拍着胸脯担保，“好！好！绝对没问题。”
“呵，这是当然了！”